火村有过很多名字,曾叫过“火爨”村、“火钻”村、“火红”村、“火村”村。村名改来改去,却总也离不开一个“火”字。究其原因,还是为着村中缺水。
建村初始,人们逐水而居。村子建于山洼的平坦处,人们却靠着村南的一眼山泉为生。当时雨水丰勤,村中的人口也不多,清凉甘甜的泉水汩汩而出,长年不竭,足以供人畜之饮。后来,村中繁衍生息,逐渐人丁兴旺,山泉之水已供不应求。遇大旱之年,山泉虽未彻底干涸,却是“欲哭无泪”,难以“前赴后继”。于是,人们在村子里挖地掘井,以养生计。
火村的水井很少,只有两眼,分别建于村子南北两头,曰“南头井”,“北头井”。当地流传一句话:“灵水井以‘多’著称,火村井以‘深’闻名”。火村的水井的确很深,深达二三十丈。或许正是因为井深之故,其井水才冬暖夏凉,清澈甘甜。寒风凛冽的冬日,出井之水白气袅袅,用来洗衣洗菜毫不凉手;夏日炎炎,出井之水则清凉如饴,饮上几口,立感神清气爽。
人们对水井十分珍爱,专门搭建了青石铺地的井台,凸出地面两三个台阶,既防湿滑又防污水流入井内。水井旁边,设置了三个石槽,一圆、一方、一长。圆的洗衣,方的洗菜,长的畜饮。人们则按其分工,自觉使用,从不混搭。
人们在井口上竖起井架,用两根粗实的硬木,由木榫咬合成叉字架。架后立一块状如石碑的长方形扁石,以压轴配重。碑石中间凿一方孔,置放辘轳的轴木穿孔而过。方石后边,则将碗口粗的轴木用坠石或木架固定。
辘轳用原木制成,长不足米,水桶般粗细,两头用铁箍扎包。由于长年使用,其身磨擦得油润光滑,色如铜褐。辘轳外侧装有木制或铁制的摇把,是为绞绳吊水而用。辘轳上盘绕着一圈圈井绳,绳之长短由井的深浅而定。火村的井深,盘绕之绳达两三层之多。
井绳的一端固定在辘轳上,一端拴着铁制的井环。铁环有大小长圆之分。打水时,将铁环与水桶的提头相套,便可入井汲水。拴水桶要大环套小环,圆环套长环,环环相套才能把水桶拴紧系牢,人称“三环套日”。套环是门技术活儿,会者不难,闭着眼睛也能系好;难者不会,摆来弄去徒费力气。
打水,同样需要技术。打水人轻轻将井绳垂直下放,听得水面发出咕咚声响,便轻提轻拨井绳,使水桶稍离水面,然后猛然下放,水桶斜插水中咕咕而满。生疏者则妄动井绳,空轻的水桶飘浮水面,井水很难灌入桶中。待水桶灌满之后,有的人急于求成,妄用蛮力摇之,水桶则晃荡不稳,或碰撞井壁,或桶晃水溅,满桶之水只剩半余。有经验的人则轻轻绞摇,满水之桶随着辘轳的咿呀轻唱,徐徐升出井口。打水人只手轻提,桶满功成。真个是“长筒汲水傲霜雪,一洼春水辘轳声”!
水井为人所用,人们亦注重对水井的维护。年长日久,井之底部会有淤泥堆积,此时井水变浅,人们只能汲半桶水,而且浑浊不堪,只有等其沉淀清澈后方能饮用。人们根据井中泥沙淤积的情况,及时组织下井清淘,以保其清澈。
清淤淘沙时,下井人用井绳拴牢荆条筐,用粗绳系于腰中,手扶井绳坐于筐中,然后轻摇辘轳,将井绳徐徐放到井底。井底部的井壁上留有壁洞,是人们挖井之时专门砌成,以备淘井人蹬踏之用。淘井人用短锹或掏勺将淤积的泥沙放入筐中,井口处有人将筐摇出倒掉淤泥,再下放井底,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泥沙淘尽,水清如初。
火村的两眼水井由来已久,从我记事时吃得便是这两口井的水,究竟掘于何年何代不得而知。听老人们讲,最晚也得是明清时代,有的说更早,其码也得是元宋年间。我想,既然称之为古井,那肯定是早年间的事了。不论其生成的迟早,这两眼井却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记忆。
火村,因为缺水,曾长时间被称为“干巴”火村。稍有干旱,村中井水便水量不足。大旱之年,或是冬春枯水季节,更是水贵如油。村里人吃水需排队挑水,老弱病残靠亲靠友,有的甚至买水度日。一盆涮锅水,要反复使用,实在浑浊了才能喂猪鸡或用以和煤和土。人畜饮水尚且如此,浇灌庄稼更是艰难。
我读中小学时,放学后挑水便成了重要任务。那时,村里各家各户都置有或大或小的水缸,人们称为“水瓮”,做储水之用。我家的水缸可装五六担水,每天都装着全家七口人的吃用,装着两三头猪的煮食用水。因此,每天都要挑两三挑水才能保证其用而有蓄积。初时,个子矮小,尽管挑的一副小水桶,仍免不了在地面上磕磕碰碰。雨雪天路面湿滑,人倒桶翻是常有的事,这一趟就白费了力气。
上了初中,挑水算不得啥累活儿了。我和村里的小伴凑拨儿挑水,两三个人伙着,先把一家的水缸挑满,再去另一家,直到几个人家的缸全满了为止。其实,伙着挑水与自个儿单挑没啥区别,无论挑水的趟数,还是劳累的程度都所差无己。大家凑拨儿图的是个热闹,玩着笑着,轻轻松松就把活儿干完了,没人在乎谁家多一趟少一趟。
水是生命之源,更是生产之本。1958年,在老村长李万祥的带领下,在北京大学下放干部的帮助下,村民于大山深处筑坝截流蓄水,于半山腰中开山修渠引水下山,使村人用上了自来水,人们不再为水而愁。干巴火村变成了“水村”,旱地大部分变成了水浇田。
一次,在老家的院子里,几个亲友的孩童打开水龙头玩水。水哗哗地流淌,孩童们天真地嬉闹。水白白地流走了,流得我心痛。我赶忙上前关闭了水龙头,说:“你们知道这水的来历吗?”几个孩子茫然不解,我讲了小时挑水的故事,讲了村人引水的艰难,他们倒也乖巧,说:“我们再也不玩水了!”
从山泉为饮,到掘井汲水,从开山修渠,到引水灌田,这其中的苦辣甘甜,足以让火村人刻骨铭心。如今,火村的两眼水井早已封存作古,但其历史作用,以及作为社会发展变迁的见证,足以让我们承继保护水源的责任!李德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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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里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