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文化、暴脾气,但勤劳、能吃苦,饲养家禽家畜和庄稼活样样在行,这就是我父亲。
上世纪50年代初,父亲和母亲从老家逃荒来到门头沟。从那时起,父亲成了煤矿工人,直到退休。从我记事开始,父母在我心里都是勤快人。农村出来的嘛,养猪、喂鸡、种庄稼这些活茬儿,肯定比城里人熟。
上世纪60年代,是国家和老百姓日子最困难时期,很多人家以窝头、棒子面粥加咸菜为饭食,馒头、烙饼、大米饭一个月也吃不了三五回。加上那年代“越穷越生”,许多人家孩子一大帮。那时我们家6口人,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挖野菜、啃窝头、喝稀粥。记得我6岁时,父亲买了两只山羊羔,到年底卖个二三十块钱,缓解一下家里日子。可真解决吃饭问题,填饱肚子,还得种庄稼。这也是父亲最拿手的。
一年夏天,父亲看见我们家附近河沟里可以种点什么,就带着一家老小,拿上铁锹、耙子,连铲带搂地收拾出一片河滩地,有模有样地种上了高粱、玉米。
我没听父亲说过他的生日是哪月哪天,没听他抱怨过日子有多穷多难,却总听他念叨“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庄稼不使粪,等于瞎胡混”这些民谚俗语。他常说,种庄稼得合时节。哪个季节种麦子、玉米,麦子、玉米长多高该耪、该间苗,谷子和黍子怎么区分,像刻在他脑子里似的,一清二楚。跟着父亲种了两年地,我打心里佩服父亲的农活儿和“种地经”,也切身体会到种麦子能吃上馒头、烙饼、面条,高粱、玉米、谷子熟了,能吃上高粱米、棒子面、小米饭。
父亲把庄稼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事的时候就翻日历。他认识月历牌上春分、谷雨、芒种那些文字。所以,白露一过他就开始张罗种麦子的事。家里留着的麦种要不要晾晾,哪天翻地,上午种还是下午种,他一样一样谋划。进入秋分,父亲选好日子,一家人就拿上铁锹、片镐和麦种去种麦子。每年种麦子,父亲都把着镐搂麦沟儿。他怕我们搂的深浅不一,说麦沟搂深了出苗晚,搂浅了麦种盖不严会让蝲蝲蛄吃了。撒麦种也是父亲的专利,他担心我们撒不均。父亲撒好麦种,我们跟在他身后填埋。一家人分工明细,有说有笑,俨然一幅秋播图景。
到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时节,经过几个月雨雪风霜浸润的麦子开始返青,茂盛密实的麦田,好似墨绿松软地毯。这时,一家人又像播种时那样全员上阵,由东向西、由西向东地往返给麦田除草松土,撒上炉灰和羊粪猪粪掺和的粪肥。等到麦子拔节时,再耪一遍,浇一次水,就等着收割了。
那几年,父亲带着我们还见缝插针地开了几小片山坡地,土质好的地方种黍子、谷子,差的地方就种点绿豆、红豆、豇豆。收获的黍子、谷子虽然不是很多,但吃几顿小米饭没问题,黍子苗还能绑扎笤帚。有一年,杂七杂八豆子收了五六十斤。真应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农谚。
如今生活在都市里的青少年,基本都没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经历,对“粒粒皆辛苦”什么味道恐怕并不清楚。如果让我说,就是汗水、劳累,是灰头土脸。在我记忆里,耪玉米地和麦子打场最辛苦。有一年三伏天,我去玉米地里耪地。半蹲在潮湿闷热的玉米地里,一会儿就一身臭汗。蚊子、小咬专往脖子、裤管里钻,不大工夫,脖子和胳膊、腿就被叮咬出一片包,痒痛得钻心。
麦子收割、晾晒打场脱粒,要选晴朗天,也就是在三伏之前。因为赶上阴雨天就糟了。那时候没天气预报,哪天晴哪天阴,全凭父亲感觉。他选好日子,一家人就开始忙活收割。短褂短裤,头顶烈日,或站或蹲地收割、掴打麦子,麦芒刺在身上会是啥滋味?是麦香的味道,黑土地的味道,更多的是汗水的味道。
那些年,我每每吃着带有汗水、麦香的馒头、烙饼、面条和小米饭,都有一种喜悦感、自豪感。这种喜悦感、自豪感,来自父亲深谙“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等农耕知识,来自他坚毅坚韧、不知疲倦呵护一家人饥饱冷暖的信心。也是从那时起,我懂得了为什么人们常说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
父亲和母亲离开我们多年了,父亲当年耕种守护过的庄稼地也早已不在了。但父亲实干苦干、辛勤劳作的精气神,带给一家人的劳动收获、生活喜悦,依然为我深深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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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庄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