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树木似的成熟,不勉强挤它的汁液,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到来。”在一部小说的创作中,如果作者真正本着这样的信心与气度,那么我们读到小说的人就有福气了。
用了两天时间读完了陈河先生的小说《甲骨时光》。掩卷之际,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舍,已经很久没有收获过这种阅读的感动与快乐了。在这个暮春的温暖午后,我愿与大家重温这本小说,交流我的感受。
本书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甲骨文专家杨鸣条受傅斯年所托来到安阳调查殷墟的情况。他抵达安阳之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布满历史雾障的迷宫,充满梦幻、欲望、阴谋和暴力。他遇见了一连串的人物:伪刻高手、加拿大牧师、日本人、前女友、麻风病女人,所有人的活动都和地下埋藏的甲骨有着密切的联系。此后的十几年,杨鸣条在安阳遭遇一连串神奇的事件,最终凭借灵异感应和天才的推算找到了商朝甲骨典籍宝库。
人类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就跨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更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前行着。虽然如此,我们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依然如沧海一粟,我们未知的领域还很多很多,依然被许多未解之谜困惑着,比如说过去的历史空白。小说以恢宏的构架、独特的视角,用两条平行的叙事主线带领我们跨越三千多年的中国历史,由二十世纪初的一次现代考古事件为开端,通过对历史谜团的拆解,穿越了时空的束缚,回到迷雾重重的殷商时代。在作者极富艺术想象力的笔下,读者自由游走在上下间隔三千多年的历史的真实与合理想象之中。两只看不见的亦真亦幻的时光之手,为我们拨开历史的重重迷雾,让我们不仅看到了金碧辉煌的殷商王城,同时也嗅到了酒池肉林里弥漫的末世味道。虽说是小说,但是我们依然看到了历史的真切倒影。
小说里人物不是很多,人物关系也一目了然,他们无一不是为甲骨而生,为甲骨而来,甚至为甲骨而死。比如,商朝占卜师大犬、甲骨文伪刻者蓝保光、日本文物贩子兼掠夺者青木、真正的学者加拿大人明义士等等无不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小说刻画的第一男主角是一位叫杨鸣条的民国考古学家。身为安阳人,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一种责任与使命的召唤。他是一个河南乡下人,“穿着的那套长衫的里子已经破了,夹层里可能有跳骚,长筒棉裤里还没有穿内裤。”这是一个穷酸的教书匠,但是你仔细观察,“他的额门又高又宽,眼神的光芒是内敛的,眯成一条线。”在这聊聊二十多个字的外貌描写中,我们分明感受到了一个知识分子内敛的睿智与坚毅。在那个匪盗横行、官商勾结、日寇铁蹄步步紧逼、外国势力纷纷介入的动乱年代,就是他的出现,撬动了沉睡地下三千多年的的殷墟大门,并且在最危急关头,险得国宝甲骨档案球,让祖先的档案留在了祖国,让我们今日能够一窥神秘悠远的古王国的身姿。我们不得不感叹,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而关键时刻普通人物的出现与坚守是可以改写历史的。是的,杨鸣条是小说人物,但是作者笔下的人物是有原型的,他就是撰写《殷历谱》的董作宾先生。正是以他为代表的爱国知识分子,用孱弱的身躯、坚强的毅力在乱世为国家和民族做着自己的良心事业。陆游曾经说过“位卑未敢忘忧国”,从董作宾先生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这种伟大爱国精神的传承,也为今天的人们做出了好的表率。这种精神的传承时至今日,依然焕发着勃勃生机,历久而弥新。今天,我们的国家早已摆脱了董作宾们所生活的积贫积弱的旧中国,但是我们每一个中华儿女依然要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居安思危,奋发进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爱国、就是为国家的发展和繁荣做贡献。国家的发展永远在路上,不发展就会落后、会挨打,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这就是我们每一个普通中国人的爱国情怀。
本书的作者是陈河。他是一位华裔作家,现在定居在加拿大。出国多年,在打拼生活的的同时,他没有放下自己的笔,依然用灵魂热爱着故国的土地。“出国未敢忘忧国”,他也代表了离国万里的游子的一种爱国情怀。他手中有一支笔,并且用它写出了有分量的文字。的确是在读了越来越多的快餐文学之后,人们的视野就会自觉的搜寻真正的有骨头有血肉的文字,良莠虽然容易混淆,但是随着人们的阅读品味的不断提升,最终饱满的谷穗会是人们最终的选择。
无疑,陈河是一个认真对待文字的人。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某个晚上,在夜色灯影中徘徊的那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个想法:今生要写一本有神奇故事的好看的通俗小说。这个想法虽然被深深埋在时间的泥土中,但是多年以后,居然发芽了。这次发芽的催化剂就是作者的殷墟博物馆之行。祖国文化的博大与神秘最终引领着他走向了鲜花盛开却又遍布荆棘的创作之路。然后一堆堆的书籍收集与研究、一次次的构思与放弃,在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失败与沮丧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与通达又让他重新拿起了笔。他为什么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这么艰难?正如陈河自己所说,“最近,我常想起里尔克的一句话,‘让每个印象与一种情感的萌芽在自身里,在黑暗中,在不能言说、不知不觉、个人理解所不能达到的地方完成,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去期待一个新的豁然贯通的时刻。'我觉得这话说得真好。”是的,作家应该是对文字有敬意的、对社会有一种责任感的,在这个前提之下自然就会对写作这件事有坚守、有耐心和坚韧不拔的劳动,我们才会读到这本启迪智慧、愉悦身心的好作品。
面对这样的文字,我们能做的只有认真阅读,以此来表达对作者的敬意。张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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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的迷城中寻找一个华丽王朝
——读陈河小说《甲骨时光》有感